原来,在那风中轻漾灯影的灯笼上,写得的不是旁的,只一个墨黑大气的&ldo;谢&rdo;字。
只问,如今在这陈郡,能得百姓这般尊敬,有着超与纷繁俗世之外,却又颇为低调内敛的世家大族,除了这谢家,还能有谁?
那外客惊诧之下,不由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又问道:&ldo;不知那舫上该是谢氏哪位贵人?&rdo;
那摇桨人听了这话,不由一笑,到底是外地人。想到那舫上的人,唇角更是一扬,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姿态。
&ldo;您再瞧,能叫这两岸歌楼游舫的小姐们如此抛头露面的,除了咱们陈郡的谢家大公子还能有谁。&rdo;
话音一落,众人更是惊然出声,转头看去,果然在那画舫周围远远地停着好几只教坊歌楼的游舫。
大兴上下皆知,陈郡如金陵,是个纸醉金迷,用满眼繁华堆起来的金玉之地,而这教坊歌楼更是被捧得极高,是古今文人墨客,官宦雅士极爱流连,不吝墨宝之地。
水涨船高下,这陈郡教坊歌楼的女子,也如金陵一般,非旁地可比,皆是只玩阳春白雪的文女,雅妓。出行从来都是众人拥簇,从小学的便是丹青、投壶、斗茶、流觞这些文雅之物,而能将她们请动,前去宴席作陪助兴的,不仅要一掷千金,还得要身份地位。
除了贵族达官,便只得颇有名气的文人才子了。
因而,这些女子向来少有露面,便是被众多文人墨客捧红的&ldo;金陈八绝&rdo;,这金陵、陈郡两地的寻常百姓至今也只听过文人墨客挥毫泼墨的赞叹,却从未见过其人。
可如今呢?
那些个外客略目一扫,只见那谢家画舫周围远远地停着数只装饰华丽的歌楼游舫,不少韶龄女儿都扶窗遥望,大胆一些的,更是走出了船头,亲自举起了手中的提灯远望,好似这远远地,便能看到那船中人一般。
如此一瞧,这些外客不由觉得幸然,初次来陈郡,便能一睹这歌楼美人的风采,还能远远一见这盛名大兴的&ldo;陈郡公子&rdo;,确实不虚此行了。
而此时舫内的人确是浑然未觉,一眼看去,只见这舫内实在与寻常画舫没什么不同,可若是静静打量,便会觉得,着实是低调奢华的异常。
南窗下的长案上摆着的祭蓝釉玉壶春瓶,是唐明皇笑称为&ldo;梅精&rdo;的梅妃冬日插梅的梅瓶,壁上悬挂的《陶毂赠词图》出自于名家唐寅之手,许久未曾见世,只让人以为已然遗世。这满目而去,样样拿出来,无不是价值连城的物件。更莫说那琅琊王羲之挥毫时所用的青花圣主得贤臣颂的笔筒,和怀素的青玉竹节镇纸了。(多为胡诌,考究党请忽略。)
淡淡的安悉香萦绕于室,虽是停在水面,画舫却是平稳如在平地,室内空无一人,只窗下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,少年月白长衫,如玉的容颜颇为平静,左手执书卷,负手凝眸,似是看着窗外晦暗的夜色,眸色平静而温和。
一个略显急切的脚步声渐渐靠近,直至房门轻推,一个利落的身影规矩小心地走了进来,而窗后少年的身子却是岿然不动,恍若未闻。
只见进来的那人打扮整洁不俗,眉目间是难掩的欣喜,从袖笼下小心地抽出一封洁白的信封,随即微微弯腰,双手恭敬地递至眉前。
&ldo;公子,京城来信了。&rdo;
眼前的身影微有所动,只见那少年微微侧目,一双平静的眸子像极了这水面粼粼的月色,安然而美。
少年修长的手指已伸至面前,那随从急忙笑着将信递到少年手上,少年收回手,走至书案后,以银片状的物什轻轻揭开信封上加封的红泥印,随即食指与中指轻轻抽出内里薄如蝉翼的信笺,轻轻抖开,一阵淡淡的幽香浸鼻而来。
少年唇瓣渐渐上扬,是梨花香。
灯下少年的温然一笑,绝世而静好,竟将窗外那水波之上粼粼的落花灯影也生生比了下去。
待少年的眸光再落在那桃粉的薛涛笺上时,少年平静的眸子多了一丝惊异,随之凝为赞叹与欣赏。
能将一朝巾帼的胸怀与气度摹出这般的程度,已是十分难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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