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至是个偏内向的人,自己份外的事从来不会去多嘴,这次能说出这么多话来已经很难得了。苏棠被她说中心事心里难受呜呜的哭了起来,苏棠一向都是知书达理的,很少这样,韩宸被她们主仆这般给惊住了,忙妥协投降,刚才的傲气也不知道哪里去了。
“哎呀,你哭什么呀,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们主仆一样,棠儿,刚才是我不对,我不该对你动气,咱们不生气了,回屋去坐下我好好的跟你说。”说着拉了她的手进了屋。后面两个丫鬟也寸步不离的跟了进来。
进屋坐下,迎春端上新沏的茶来,看了看两位主子的脸色,忙退下去了。
韩宸看了夏末和冬至一眼,意思是想让她们下去,自己好跟苏棠说话。可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,背转着身子都装作听不见的。韩宸就去看苏棠,给她使眼色,偏苏棠也不理会他,只顾拿了水红色绣海棠花开的帕子拭泪。
“好好好,你们都生我的气,可是你们到底能不能跟我说清楚,到底我错在哪儿了?”韩宸双手摊开,一脸的无奈。
苏棠转了身去不接话,夏末探头看了看还在外面跪着的蔷薇,气就不打一处来,冷声道:“大少爷本没错,这男人嘛,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?怨也只怨我们姑娘命不好,当初就不该听信大少爷说什么一辈子只要一个人的谎言,以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。”
本以为韩宸会再生气的,谁想他竟然气极反笑起来,指着夏末笑道:“你这个嘴真是厉害的很,倒是有几分槿儿的样子,不过你刚刚说的也对,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,就算是我纳个妾又怎么啦?别说我现在没这个想法,也没瞧上蔷薇,就算是我当真看上了,那又有什么错?”
“是,你没错,错的是我,是我不该如此小气不明事理,成亲这两年多了,也没给你纳个通房、姨娘什么的,你说吧,我身边的这几个丫鬟你瞧上了哪个只管要去,只是那个蔷薇不行,你要是都看不中,明儿个我就找牙婆来再买几个姿色好的。”苏棠也带了些赌气的成分在。
她这么一说,韩宸也生起气来,他并没有跟蔷薇怎么样啊,只是下午他在书房看书,蔷薇进去说是见了一件好笑的事要说给他听,说的也是其他院子里夫人们的事,不知道丫鬟们又跟她说了什么,回来就这样跟自己置气!他也堵了气,“既然你这么说,我也不要蔷薇,我瞧着夏末就很好,你抬举了他给我做姨娘吧。”说完赌气走了。
夏末一听立刻就双眼含泪的跪在了苏棠跟前,“姑娘,我不去,我不要给大少爷做姨娘,姑娘你救我。”
苏棠的眼泪也下来了,她本只是气话,以为他会来哄自己两句,把这事说开了也就没事了,谁想他竟借着自己赌气说出要夏末来。
“姑娘,求你了,我不想做什么劳什子姨娘,我只想跟在姑娘身边。”夏末害怕了,一个劲的给苏棠磕头。
“夏末你起来。”苏棠咬了咬牙,“你和冬至就像我的左膀右臂一样,我是不会让你们给他做小的,他既然当真要纳妾,明儿个就把院子里的丫鬟都集中起来让他挑,挑几个都成!”
一晚上无眠,苏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,想韩宸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想刚成亲的时候他跟自己说的话,想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。心烦的很却又不敢翻身,韩宸去了书房休息,自己就把暖心抱过来跟自己睡,这会子恐怕把孩子吵起来也不敢有一点动静。一晚上叹着气,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会。
第二天一大早她又醒了,让夏末把院子里所有的丫鬟都聚集起来,让冬至去喊韩宸,待他过来,冷着脸道:“夏末和冬至她们两个我都不会给你的,院子里站着的是咱们院子里所有没成亲的丫鬟,你看上哪个都行,我立刻就抬了她做姨娘。”
韩宸愣了愣,好一会才反应过来,见她此刻的态度,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出来,随手就点了一个,“就她吧。”他还就不信她真能那么大方要把自己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去。
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苏棠愣住了,直到夏末和冬至担忧的叫她她才清醒过来,“把刚才大少爷挑的那个丫鬟叫到屋里去,我有话要问她。”她本是站在自己屋里的窗户旁的,说完就到外面客厅里坐下了。
冬至叫了那丫鬟进来,苏棠细细瞧了,只是个算得上清秀的小丫鬟,一双眼睛很是灵动,强按下心里的不舒服,苏棠开口道:“你们大少爷挑中了你,要抬你做姨娘,你叫什么名字?原来是干什么的?”
那小丫鬟一听脸上立刻就有了得意之色,苏棠瞧了便知道这也是个想往上爬的,心里叹了一声,罢了,反正他早晚都要有三妻四妾的,又是他自己挑的,要是自己再多嘴说什么,没得让他又要以为自己小气了。
“奴婢叫春兰,原是在清风阁负责洒扫的三等丫鬟,后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朱雀城,奴婢被挑中就跟着过来了。”声音倒是脆生生的。
“行了,夏末,带她下去,把东边的那间厢房给了她吧,让她老实等着,中午大少爷回来自然会去瞧她。”苏棠摆了摆手,夏末就赶紧把人带下去了。
夏末一走,苏棠才想起来,懊恼道:“我怎么就叫夏末带人去了,她那个急脾气还不得给那丫头甩脸子看,万一她再跟他告状,岂不是又让他抓住我的把柄了?冬至,你快去瞧瞧去。”
冬至却不肯去,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,“要我说姑娘你也想的太多了,虽说现在男子三妻四妾的很正常,可是又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,我觉得三姑娘说得对,大姑娘您就不该这么大方,不想让大少爷纳妾就直白的跟他说,我觉得大少爷会顾及您的心情的。”
“我要是这么说了,他不得说我小心眼啊。”苏棠气道。
“哎呀,我的大姑娘,您怎么就看不开呢,是他说您小心眼重要还是您自己的幸福重要啊!再说了,如果他不乐意,姑娘您又何必委曲求全,咱们家虽然不是多么的家大业大,可是养着您和暖心姑娘也不是难事,以您的相貌,还愁再找不到好的吗?”
闻言苏棠竟是笑了,“你这个丫头真是跟三妹在一起待的久了,这说话做事也有七分像她了。”可是和离那是那么简单的事啊!她长叹一声,正想再说什么,就叫女儿被丫鬟领着进来了,忙道:“暖心来了,快来娘亲这儿。”
暖心甩开牵着她的丫鬟迎春的手,笑着扑到了娘亲怀里,仰起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,“娘,暖心饿了,暖心要吃那个肉粥。”
看着女儿的笑容,苏棠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软了,笑着把她搂在怀里,在她小脸上亲了亲,抬头问迎春,“是什么肉粥啊?”
迎春是来到朱雀城之后新买的丫鬟,同她一起买来的还有一个丁香,两个丫鬟都是踏实稳重的,她就让冬至教这两个丫鬟学习府里的规矩,这几个月下来,她私下里观察,也听冬至说,这两个丫鬟还不错,就把她们两个放在了暖心身边。
迎春抿了唇笑,“暖心说的应该是之前三姑娘来给她做的那个皮蛋瘦肉粥吧?”韩家的规矩,不管是少爷还是姑娘,只要没满八岁,府里的下人尽可以都叫着名字,这也是希望能保佑孩子能够长命的意思。
苏棠笑了,“那个倒是好做,既然她要吃,你就叫厨房里去准备吧。”
迎春笑着下去了,苏棠就逗着女儿说话,倒也忘了心里的烦闷事。一直到午时韩宸从衙门回来,她才想起这事来,让迎春和丁香把暖心带下去,冷着脸跟韩宸说道:“那个叫春兰的丫鬟已经安置到了东边的厢房里,你去看看她吧。”
韩宸忙了一上午,早已忘了早起的事,这会子莫名其妙的问道:“什么春兰?咱们家有个叫春兰的丫鬟吗?”
还装!苏棠低了头不去看他,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:“不就是早起你挑的那个丫鬟吗?”
她这么一说,韩宸才想起来早起他为了赌气随手点了一个丫鬟要抬成姨娘,本来也只是为了赌气,谁想她竟然当真了!韩宸心里一冷,脸上也冷了,“你当真要我去瞧她?”
“不是你自己挑了她当姨娘的吗?”苏棠反而不解了,这不是你说的嘛!
韩宸冷哼一声,起身出了门,在门口犹豫了一下,知道她在看着自己,转身就往东厢房里去了。气的苏棠随手抓起身边的茶杯就要摔,手都举到头顶了,又慢慢的垂了下来,罢了罢了……
再说韩宸推门进了东厢房,看着那叫春兰的丫鬟收拾打扮好了在等着自己,看着她脸上那惊喜又故意装出害羞的表情,他一下子觉得索然无味起来,转身又出了东厢房。可是又不想在家里待着,索性出去走走,也没带下人,自己换了常服,溜达着来到了街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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