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,有过多少朋友仿佛就在身边,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,如今举杯祝愿好人都一生平安……&rdo;唱得还真是情真意切,大家无不被感染,一起拿起筷子敲起来:&ldo;谁能与我同醉,相知年年岁岁,咫尺天涯皆有缘,此情温暖人间,谁能与我同醉,相知年年岁岁,咫尺天涯皆有缘,此情温暖人间……&rdo;
很多年后樊疏桐回忆起这一幕,只觉悲伤,他们一起长大,却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,当他们天各一方的时候,谁还记得谁呢?但是樊疏桐不后悔,在他后来最困苦的岁月里,恰恰就是手足情深的兄弟姊妹情谊让他觉得此生没有白活,够了,有这些够了,要得太多反而失去得更多,这是他成年后对人生的最大感悟。即便他后来漂泊海外时,每每想起从前,他最感恩的也正是这些从小一起玩大闹大的伙伴们,哪怕到苍老也不敢遗忘,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,什么都失去的时候,又如何舍得遗忘……
&ldo;朝夕,你放寒暑假的时候会回来吗?&rdo;
连波静静地看着朝夕。
朝夕从抽屉里拿出考试需要的笔和尺,低头一笑:&ldo;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。&rdo;&ldo;怎么会考不上呢,不能说这么丧气的话,信心很重要哦。&rdo;连波也笑,打量消瘦很多的朝夕,目光长久地凝视着她:&ldo;朝夕,你会想起我们吗?&rdo;
朝夕抬头瞟了他一眼,又迅速地转过脸,轻声道:&ldo;我又不是出国,只是去读大学而已。&rdo;说着坐到椅子上,把玩着一个粉色的橡皮擦。这阵子她一定很辛苦,眼眶底下透着青,神情也有些恍惚,她像是说给连波听,又像是说给自己听:&ldo;人生很多时候总要去面对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,虽然残酷却逃避不了,得不到的时候就只能放弃了,追求没有希望的理想只能是让自己受伤,我已经受太多的伤,也不想让别人受伤,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就可以了……&rdo;
连波哑然,这完全不是她这个年纪说得出来的话,她还这么年轻,还有着饱满鲜活的青春,如何就早早地显出枯萎的样子了?
&ldo;朝夕,&rdo;他握住她的手,&ldo;我不会逼你面对任何你不愿面对的事,我只要你一生平安幸福地度过,我就很满足。&rdo;
朝夕侧脸看向他:&ldo;我也希望你能幸福。&rdo;顿了下,由衷地漾开笑容:&ldo;连哥哥,你将来一定会很幸福,因为你这么善良,这么好,一定能娶个纯洁善良的妻子。你不用惦记着我,你过得好,和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,这对我来说也会是最大满足……&rdo;
连波听出了弦外之音,一下子就急了:&ldo;朝夕,你要去哪里?毕业后不能回聿市工作吗?&rdo;
&ldo;将来的事谁知道呢,听天由命吧。&rdo;
&ldo;又是这么悲观的话!朝夕,哥哥知道……这辈子没有可能在身边照顾你,可是你别让我看不见你好吗?&rdo;连波看着她,忽然意识到什么,目光陡然变得明晰,他将她的一双手捉住放在胸口,紧紧攥着,&ldo;朝夕,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?究竟发生了什么,有什么不能跟哥哥说的吗?我一直就觉得你心里有事,否则不会要远远的躲开,朝夕,当一个人背负着包袱的时候,躲到哪里都是没有用的,只有把心敞开,才能见到更多的阳光……&rdo;
一听这话,朝夕顿时像受惊的兔子哆嗦起来,脸色煞白,拼命摆头:&ldo;我做不到!连哥哥,不是我不愿意敞开自己的心,而是因为我害怕阳光,我宁愿守在黑暗里,那会让我觉得安全,阳光会暴露一切。连哥哥,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,所以让我走吧,我不想骗你,我考上大学的确不会回来了,看不到我也好看得到也好,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道路要走,我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!&rdo;
&ldo;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见光的?你这么小,能有什么秘密?&rdo;连波蹙紧了眉头,更加确定朝夕有事瞒着。
&ldo;不,不,别逼我!&rdo;朝夕摆着头几乎叫起来,单薄的身子连连往后缩,&ldo;我不想说!我不能说!连哥哥,你放过我吧,揭出那些秘密等于是让我死在你面前,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?&rdo;
连波瞪大眼睛,他放开她的手,一把按住她的肩膀:&ldo;有这么严重吗?朝夕!我是你哥哥,连我都不能说吗?&rdo;
&ldo;不,不,我不说‐‐&rdo;朝夕踢着脚,双手捧住头大哭起来。
连波忙起身抱住她:&ldo;朝夕!你看着我,朝夕……&rdo;
&ldo;连波!&rdo;
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断喝。
(3)
连波扭头望过去,是樊疏桐,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,一身酒气。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朝夕的房间,指着连波说:&ldo;干嘛逼她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你不也有吗?我,我也有!&rdo;他口齿不清地指着自己的胸口,&ldo;我这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,你想不想知道?唔,很大的秘密哦……&rdo;他夸张地用手比画着,&ldo;大到可以把你整个人都吞了,让你死无葬身之地,你想不想知道?&rdo;
&ldo;哥,你喝多了!&rdo;连波放开朝夕去扶住樊疏桐。
&ldo;我,我没喝多,这点酒算什么!&rdo;他推开连波,俯身看了看突然寂静无声的朝夕,摸摸她的头说:&ldo;朝夕,要考大学了哦,很想远走高飞是不是?走吧,走得越远越好,这样才没有人去挖你的秘密。&rdo;说着呵呵笑起来,又指了指自己,&ldo;至于我,你不用担心,我就是把自己埋了,也不会让秘密跑出来的,我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就可以了,不会连累别人……&rdo;
&ldo;哥,你回房间去,朝夕明天要考试,你别在这里发酒疯。&rdo;连波说着就要去拖樊疏桐,一面还朝楼下喊,&ldo;珍姨,快弄些解酒汤来,哥喝醉了。&rdo;
&ldo;谁喝醉了,瞎说!&rdo;樊疏桐挣脱连波,又摸了摸朝夕的头,&ldo;乖,朝夕,好点考,这样才能远走高飞,哥哥我祝福你前程似锦……&rdo;
朝夕停止了哭泣,目光幽幽地看着他。
而连波见珍姨没有应,只得暂且放开满身酒气的樊疏桐,下楼去喊珍姨。樊疏桐显然还没有醉到人事不省,连波一出门,他冲朝夕又是一笑,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床边,目光钩子似的盯着她:&ldo;害怕了?你的样子告诉我,你很害怕,嘘‐‐&rdo;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拍拍她的肩膀,&ldo;好妹妹,别怕,哥哥我会保护你的!&rdo;他凑近身子看住她,见她睫毛上还凝着泪珠,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透着令人心悸的灰暗,他不由露齿一笑:&ldo;不过朝夕,有没有人告诉过你,你害怕的样子是最美的,我喜欢看你害怕,因为你害怕的时候像只颤抖的羔羊,眼神好无辜啊。可你发狠的样子呢,就跟只蝎子一样,让我害怕!朝夕,小朝夕,永远别让自己再当蝎子,因为有时候不小心会咬到自己,就像我,当了一回禽兽结果一辈子都是禽兽,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,你放心地远走高飞吧。你最不想伤害的人也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,而最希望你好好活的不仅仅是连波,还有我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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