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

白驹这回入海，可不是在跟肖尧看海底中的鱼群和荧光生物，没那么多情调和讲究。

修长结实的躯体钻入深沉的水中，像一颗鱼雷一样毫不滞涩地顺着海滩往下，深入到石块嶙峋的海底。

五指扣拢在石壁上，零星的碎石在指缝间飘飘摇摇地落下；白驹的视线随着碎石飘向海底，一时间太阳穴有点发胀。

这不对。

太阳穴发胀，只能说明他看到的东西有异；可能是幻象，也可能是什么伪装。

白驹皱了皱眉，掉转身形继续向下潜入。

难道说，这片海域并不是就如表象一样的深浅？

海藻一样的长发在水中一晃而过，眨眼间，白驹的身形就出现在了相对平整的海底，只在原地留了个歪七扭八的巨大气泡，颤巍巍地往海面上浮去，半道上裂成无数细碎的小泡儿，被许多好奇的小鱼追逐着打散消弭。

白驹屈膝半跪在海底，伸手摸索了一下海底的砂粒，手掌起伏两下，就扑腾出一团浑浊的水流。

砂粒铺得挺深，五指伸进去摸不到底下的岩石，但白驹下意识地觉得这底下的石头有点问题。

抬起头，白驹循着感知上的怪异感，摸索着去找与砂粒底下埋藏这的东西连通的一块岩石；没花多少力气，就找到了不远处支棱着的一根石柱，如同钟乳石的石笋一般，呈獠牙状，从一片平坦的砂粒中探出来。

转身朝那处支棱出来的石笋游去，白驹落在石笋底下的砂粒上，迟疑地抬手，摸了摸石壁。

手底下的触感粗粝，不知在海底待了多久的石笋上攀满了贝壳和珊瑚的遗骸，多孔的石质里藏着不少微小的鱼虫，被白驹一摸便慌不择路地逃了出来。

白驹捻了捻手指，水流从指缝间穿过，携带着一丝微弱的灵力。

眸色微凝，白驹绷了绷手掌，五指稍稍发生变化，骨节拔长，指尖探出森白的利爪，仿佛五柄冰凉的利刃。

五指并拢，小心翼翼地覆上石壁，利刃轻松地破开钙质的表面层，发出轻微的声响；白驹暗自吞了口唾沫，大概猜到了这石壳儿底下究竟包裹着什么。

一点碎屑剥离，很快脱落了一层，又一层。

白驹收回了爪子，指腹抹过残留的一点斑驳的石壳儿，露出了底下白玉一样的质地。

石笋被他开了个约莫两个巴掌大的窗，厚厚的石壳剥离下来，底下露出来的东西赫然是白玉似的骨骼。

骨骼褪去了伪装，太阳穴的肿胀感消失了。

这外头附着的石壳并不是简单的自然成型的东西，最里层的附着物，恐怕就是包含来了许多障眼法的东西，才把这些骸骨埋没在这里。

雄浑的力量被玉质的骨骼包裹，沁凉的骨质表面莹润光滑，手指隔着那层骨质，都能感觉出里头的骨髓还在流淌……

这玩意儿大补啊。

白驹甚至能透过半透明的骨骼判断出里头的髓液是金色的，像流淌的蜂蜜。

前文有言，大多数妖怪的骸骨最终都是不能保留下来的，不是被用来当作法器，就是被敌人或者后代当作补品给吸收了。

白驹这会儿几乎是靠着本能就判断出来，只要他破开面前这玉质的骨骼，里头的东西就能成为他的口粮；琼浆玉露般的美味还是其次，最主要的，是这东西的品级比他这只山野白犬的根骨要高多了，如果拿这东西做口粮，光这根骨头里的髓液就能顶他十年填饱肚子所需的食粮。

实在是……

难以拒绝的诱惑。

白驹摸了摸玉质的骨骼，眼中划过一丝遗憾。

可惜这不是在千百年前。

换做那时候，急需提升自己的他可能就直接动手把这东西给收起来据为己有了；而现在，他没多少对手还活在世上，自己对成神也没有野望，尽管骨髓对他的好处不小，他也不会直接取用。

有人比他更需要这骨髓，而他也相对的更需要骨髓以外的东西，譬如与龟壑岛同质的核心力量。

不管是什么妖怪的骨髓血肉，都是直系的父辈祖辈对后代的效用最好。

这也是妖怪之间与人类社会相悖的一点。

父母死后的血肉被子辈吸收，这在妖怪看来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和庆贺的事情，因为这证明子孙后代有能力从其他觊觎者手里把该拿的东西保护好；同时也证明这个后代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传承力量，继承了最优秀的血脉。

而在于人类看来，这种吸收与继承的方式无异于生啖父母骨肉，怎么想怎么让人不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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