费二奶奶前脚出门，窝囊废扛上一把铁锨，直奔四方坑西边的乱葬岗子。

蹚着齐腰深的蒿草来到白蛇庙跟前。

只见这座小庙年深日久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，庙门、窗户、屋梁、房檩，但凡是木头的，全都烂得差不多了。

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，瓦片子零零散散挂在四周。

费通探头探脑往庙里边看，心里直犯嘀咕，生怕弄出点儿什么响动，把顶子震塌了，那可就用不着棺材了，直接就算埋了。

他提着一口中气，轻手轻脚进了白蛇庙，敢情里边比外边看着还惨，香案也倒了，香炉也碎了，牌位、蜡扦散落一地，屋内尘埃久积，蛛网遍布。

费通不敢弄出大动静，这儿挖挖，那儿刨刨，小心翼翼，如履薄冰，足足花了半个时辰，把白蛇庙里挖得跟筛子似的，累得顺脖子冒汗，还真挖出一个陶土坛子，里头盛了半坛子黑豆。

费通心说：&ldo;就是它了！

&rdo;这才心满意足，将坛子小心翼翼地捧回家中。

他这一去一回，时间可也不短。

费二奶奶已经把棺材和黑豆置办妥当了，杠房执事带着杠夫、阴阳先生和几个伙计全到了门口。

杠房的执事又称&ldo;大了&rdo;，这棚白事上上下下、从里到外全由他主持。

按天津卫以往的老例儿来说，红白二事的规矩极其烦琐，寻常百姓家里出了什么事，要么不太清楚，要么当事者迷，因此要请来一位&ldo;大了&rdo;，一切听他安排。

这位&ldo;大了&rdo;一进门，迎头对面撞见费二奶奶，见她愁眉苦脸，就知道没好事，先劝她节哀顺变，又问亡人在哪儿，何时入殓。

费通迎出来：&ldo;几位辛苦，我就是亡人。

&rdo;

&ldo;大了&rdo;莫名其妙，倒了头不挺尸，怎么还活蹦乱跳的？看这意思又不像诈尸，见费通穿着警服，也不敢造次，连鞠躬带作揖：&ldo;副爷，咱这是办白事，可不带这么闹着玩儿的。

&rdo;费通说：&ldo;你按我说的来，其余的别多问也别多想，该给的钱只多不少。

&rdo;如此一来，&ldo;大了&rdo;也没二话了，招呼杠夫、伙计进屋忙活。

几个伙计在正房摆上四张高凳，把棺材支起来，所谓&ldo;离地三尺即成佛&rdo;，取这么个意思。

再往棺材中放一层锯末，能起到吃水的作用，尽量别受潮。

锯末上铺一块红布，依北斗七星的形状摆上七个铜钱，这叫垫背钱，暗指&ldo;后辈有财&rdo;。

费通在旁边看着，心里合计：&ldo;我这也是死上一次了，如若躺在里头不舒服，将来到了真倒头的那一天，我可得提前都收拾好了。

&rdo;书要简言，几个伙计很快把棺材里面铺垫好了，过来就要搭费通。

费通摆了摆手，自己抱上陶土坛子爬进去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