祥和宫正殿在烛火下流金溢彩，将眼前这个天下最尊的女子，衬托得愈发华贵无匹，却也溃烂如脓。

我在这满屋的金银堆砌中，几乎只能闻到一个垂暮老者的腐朽之气，这腐朽蔓延到宫室的角角落落，一如太后无所不企的意念。

我在这样的腐朽里，第一次全无怯意地迎上太后毒辣的视线，淡淡道：&ldo;护犊之心人皆有之，我只盼太后也能得尝所愿。

&rdo;

再待下去已觉得腻烦，于是转身离开，

行得远了，依稀听到太后一声冷哼从殿内飘出来。

回宫后我问方合：&ldo;去查查，冯氏还对那味脆皮苏情有独钟么？&rdo;

方合微愣，旋即就应下了，隔天回我道：&ldo;宝芝斋那儿捎来话说，宫里月月会遣人去采买那东西。

&rdo;

我点头，示意方合附耳来听，细语一阵后又对他道：&ldo;把话写纸上塞馒头里，随意丢京都小巷中让路人拿，我就不信传不开。

&rdo;

方合赶紧应声去办。

夏沐烜一早下令京师封锁，因而疫病并未向外蔓延，且行宫距离京师有些距离，所以这儿一切照旧，人人心平气和度日。

然而这一夜，却是小回子连跑带奔回来，进殿来后，一脸惊惧向我道：&ldo;娘娘，可不得了了。

&rdo;

我一颗悬着心的终是放了下来，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，就道：&ldo;什么事？慢慢说。

&rdo;

小回子依旧胆怯，也忌讳，诺诺道：&ldo;奴才听闻，冯更衣昨夜起就高烧不断躺下了，像是得了…疫症……&rdo;

边说边小心觑我的神色。

彼时贤妃跟德妃也在，也听得惊惧。

对视间，还是贤妃先问：&ldo;人人都无恙，怎的偏就她染病了？莫不是瘟疫从京师蔓延来了行宫这儿？&rdo;

德妃道：&ldo;大约不会，否则京师必然会捎信来。

&rdo;

我点头：&ldo;如今还是先由太医断诊。

若确定是疫病，多半就要隔离了。

&rdo;

贤妃德妃听得点头。

我让净雯唤卜太医去给冯若兰看诊，卜太医很快就传来消息，说冯氏确实有感染疫病之兆，这话一传开，顿时闹得人心惶惶，冯若兰越发惹人厌弃。

我便顺应众意，将冯若兰迁去了行宫最偏僻的凉萸殿，只留下从前常日伏侍她的几个宫人照顾。

如此又过去几日，闻得京师那儿街头巷尾疯传这么一句：冯妃霍乱，冯相jian佞，戾气尽出，世人皆亡。

这话传得沸沸扬扬，以至于都传来了百里地外的行宫，至于皇城里头有何动向，就不得而知了，倒是太后听了这句，又有头风发作之兆。

彼时我正抱着筠筠在玩，听了这么一番话，只付之一笑。

又问方合：&ldo;京师那边，可照着我说的，把那药混在糙米馒头里散出去了？&rdo;

方合笑着点头：&ldo;娘娘安心，已经照办了。

然而糙米馒头粗糙，也就乞丐会捡着吃。

&rdo;

我点头：&ldo;有人捡着吃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