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况扶着林季元，紧咬着牙不说话，眼泪直流却没有想过要去擦一擦，他双眼没有离开过林季元，似乎是想要认认真真清清楚楚地将他的样子刻下，以补他过去一段时间对林季元关注不够的错，可是他对这几个伙伴的感情却是如此的深厚，以至于他此刻身体都有些不稳，以至于他此刻都想要晕过去，好让自己不用直面这难言的难受。

三女更是早已经哭得声音沙哑，她们一直就在旁边，却什么也做不了，还要林季元时时保护着她们，为什么……自己竟是这样没用?

&ldo;你做得很好，真的，你做得很好……&rdo;杨万里以为自己经过一世的经历，不会也不应该再有情感上的剧烈波动，可是现在他才发现，自己……做不到。

他毕竟不是冷血动物，他的冷酷只是用来对付敌人，却怎么也对付不了身边的伙伴，在此时，他也流泪了。

林季元艰难地扯开了一个笑容，道：&ldo;我以为……&rdo;

杨万里知道他要说什么，来到林季元身边，道：&ldo;我们之间的感情，区区几滴眼泪算什么?&rdo;

是啊，就是杨万里也没有想到过，在这一世，自己还会哭，全正如他所说的，他们之间的感情，他的几滴眼泪又算得了什么。

林季元很满足，似乎杨万里的几滴眼泪就足以让他满足，他看着身边的黄原，道：&ldo;答应我……&rdo;

黄原点头道：&ldo;我答应你。

&rdo;

自己还没说，这个朋友就迫不及待地要答应，原来，自己还是有着真正的好朋友的，林季元很高兴，面颊有了些红润，像是回光返照，道：&ldo;这条力量的路线，你一定要走下去，走到巅峰，让全世界都知道你黄原的名字。

&rdo;

黄原低着头，紧咬着牙，道：&ldo;我一定……连着你那份，一起走下去。

&rdo;

到了最后，他想到的，还是让自己活下去，还是让自己变强下去，黄原真恨，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坚决一点，没有更快一步说出那句放弃的话语，这样的话，林季元就不会死，他并不在意为此自己将会付出什么，他只想要让林季元活下来。

林季元艰难地抬起手来，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有些涣散，回光返照的力量也不足以让他支持太久，他抓住了黄原的右手，道：&ldo;帮我……最后……一个忙……&rdo;

黄原哽咽道：&ldo;你说。

&rdo;

林季元嘴角牵起一条弧线，道：&ldo;我不想变成……那个样子，你送我一程，用你得到的……这种力量，送我一程……&rdo;

黄原呆了，其他人都呆了，杨万里也没有想到，林季元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，他竟是要黄原亲手杀死自己。

&ldo;我……&rdo;

黄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让自己去杀死一个为自己而垂死的朋友，他无法答应，而这个时候林季元却是用尽力气喊道：&ldo;答应……我……&rdo;

杨万里看着林季元，他能够看出林季元眼中留有的狂热，还有一抹深意，杨万里领会到了那一种深意。

战斗过后，夜恢复了平静，风从窗外吹来，带来点点寒意，空中的明月早已隐藏在云层之中，再不显露，杨万里抬头默默无语，但时间却不会等待太多，林季元还没有死去，可是他的眼睛却是在开始向橙色转化，他正在转化。

&ldo;答应他……吧。

&rdo;说出这句话，杨万里也觉得有些艰难，但他知道，黄原会更加艰难，但没办法，他必须去做，这同时也是林季元的希望，在生命走到了最后的那一刻，林季元反而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深，更远，甚至要超出了杨万里。

风吹过楼梯口，那些蚂蚁的尸体有一些烧成了灰，随风而起，随风而散，杨万里默默地走下了楼，踩过那些蚂蚁尸体，将其踩碎，没有任何的迟疑。

这世界，就是如此的残忍。

第021章葬礼（上）

天亮了，在不知不觉之中，阳光已经落满大地，小卖部前的那片空地如今在阳光之下，显得那么明亮，小石道旁那两盏路灯依然亮着，可是在阳光下却已经不及夜晚时的明亮，却依然固执地闪着光亮，不甘就此熄灭。

小卖部的玻璃门框倒在地上，那些玻璃片片碎裂，没有一片完整，一楼的货架大多倒塌，其上的货物散落地上，混乱不堪，在地面上那点点的血迹昭示着昨晚造成这一切的，正是那些丧奴。

小卖部附近已经没有了丧奴，小竹林里也恢复了平静，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别的丧奴聚集，可是这样的平静料必也不会持续多久，但现在在这样的平静中，给众人带来的心绪，却并不是那么的平静。

小竹林里的一处空地上，平日里这里平整，但如今却是隆起了一大块，形成了一个小山丘，杨万里几人站在这小山丘的旁边，沉默着。

黄原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山丘，眼睛有些悠远，不知道看向了何处，只道那是不知名的远方，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，但有一些记忆却是开始变得模糊，他不记得他是怎么拿起西瓜刀，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刀挥下，更不记得他是怎么将林季元的脑袋砍了下来，但是他却记得，林季元直到最后一刻，嘴角还是带着笑意，那双还没有完全变成橙色的眼睛里面，有着欣慰和期望，黄原记住了那期望，在那期望下，他知道，他必须变强，不断地强大下去，这也正是林季元和杨万里所希望的。